在英國受歧視,在澳門怕欺凌: 留學生兩面受敵

  • 李倩如
  • 受訪者提供

新冠肺炎自年初肆虐,於3月蔓延全球,多個歐美國家確診病例數字飆升,因此自3月中旬起不少海外留學生便紛紛回澳,當中不少從英國回來,而Cathy(編:按受訪者要求使用化名)便是其中一位在這期間回到澳門的留學生。然而這趟回家路,卻讓她前後受壓,從英國逃離的是對感染疫症的恐懼,終於安全到家後,原以為可以有片刻安寧,沒想到卻要擔心網絡欺凌。本地網民對從外國回澳人士的敵視,生怕他們傳染病毒,對他們網上起底和霸凌,令曾一道答應願意出鏡受訪的Cathy,也為了人身安全而化名受訪。

遲遲未等到停課    對英防疫措施感絕望

由於擔心自己及家人會被歧視及網絡欺凌,Cathy(化名)希望在報導中隱去姓名及樣貌。

Cathy於英格蘭曼徹斯特大學修讀碩士學位,她在1月底時回澳過年,碰巧遇上疫症在澳門爆發,發現口罩等醫療物資緊缺,回英時便帶了一些口罩及消毒用品以備不時之需。回到曼徹斯特後,Cathy發現雖然當地疫症尚未爆發,當地人也未有在乎這個疫症,但無論網上還是在藥房已再買不到口罩和消毒洗液,更留意到有部分內地留學生寧願逃課或停學也要買機票回國。「有些有回國過年的留學生比較醒目,早就知道情況嚴重,便馬上買機票回去,有些比較有錢的更直接組團25個人或50個人包機回國。」

至3月上旬,歐洲疫情全面爆發,多個國家像意大利和西班牙等確診數字不斷攀升,疫情在英國也迅速擴散,截至3月12日確診感染病例已接近600宗。Cathy憶述指,那時開始有中學老師證實確診,因和她一起共住的還有正在念中學的表弟妹,他們和遠在澳門的家人開始感到緊張不安。「那時曼徹斯特的學校停課措施很不一致,有些停有些不停。有人發起網上聯署,希望英國政府實施全國停課,那時聯署人數都接近10萬了,可在3月12日的記招上,政府依然未有實施停課,多少感到有些絕望。」

在英受歧視    決定返澳

Cathy表示春節後在曼徹斯特已經很難買到口罩,但偶爾仍能買到消毒洗手液。

當地越發嚴重的歧視問題,也讓Cathy和家人感到憂心。自2月下旬起至3月初,英國不同地方像倫敦及利物浦便發生數起針對當地亞裔人士的街頭襲擊案及搶劫案。Cathy表示雖然在校並未遇過歧視,但就曾在街上被外國人冷言冷語,「不知道他們是不是喝醉了,他們就說:『你們這些中國人有病就不要出街,要戴口罩就回中國啦!』」因怕受人冷眼,Cathy平時就算在街上要戴口罩也會用圍巾擋著,而她表弟就讀的高中歧視情況也較嚴重,因此上學也不敢戴口罩。

說到當時心情,Cathy數次用到了「覺得絕望」和「走投無路」。那時從澳門帶過去口罩等物資已經用完,政府又堅持不停課,擔心在英國受到感染,他們最後決定即使未宣佈停課也要回家。「那時已買不到直航香港的機票,不然就要等到3月27號。」為了盡早返澳,他們決定經比利時轉機到香港再回澳門,「那時德國的機票雖然很多,但我們也沒有選,因為那時德國確診數字不斷飆升。」經過一番舟車勞頓,Cathy和表弟妹最終在3月15日回到澳門,並按照澳門政府指引到醫院進行檢測。由於當時政府尚未強制所有海外留學生到指定地點隔離,因此她則按要求在家進行14天的自我隔離,「那時差不多每天也有人打電話來檢查,時不時也有警察上門查身份證檢查,看我們有沒有留在家裡。」

網上偏激言論多    留學生坦言受壓

歐美國家疫情的爆發,讓不少海外留學生及其家人陸續湧回澳門,澳門自3月中旬起亦出現多宗輸入性確診病例,迎來第二波的疫情爆發。原本已漸趨穩定的疫情死灰復燃,還有個別留學生不配合政府措施大鬧機場等過激行為,燃點了不少澳門人的情緒,有些更激動地在網上發表較極端的言論,像是「留學生不應回澳」、「留學生崇洋媚外」和「留學生呆在海外不要把病毒帶回澳門」等等。

Cathy表示雖然回來後在現實生活上並未受到歧視,但看到這些網絡言論,她坦言內心受壓,恐懼成為被網絡欺凌的對象,擔心被人暴露個人訊息及行蹤。「就算我們是按程序回來的,但有些人也很激動,覺得我們把病菌帶回澳門。」不僅Cathy懼怕會受網絡欺凌,她的家人也擔心工作會因此受影響及被歧視,因此得知她接受採訪後,便立即要求她在報導中隱去姓名及樣貌。她歎氣道:「其實是覺得走投無路才會回來的,之後就算回英國念書工作也怕被人仇視。希望疫情快點過去吧,2020年伊始全球已經太多阻礙了。」

不少網民對回澳的海外留學生感到不滿,網上言論較為偏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