紐約前線的澳門護士

  • 邱敏儀
  • 受訪者提供

新冠肺炎全球蔓延,截止6月9日,全球確診病例超過680萬例,逾39.7萬死亡。疫情最嚴重的美國,累計確診超過200萬例。現時水深火熱的紐約市中,有一群第一線的醫護人員,日夜不停對抗疫情,當中,就有一位土生土長的澳門護士陳華正,他奔走在疫情最前線,在這條抗疫路上,不分種族、國籍,只有責任和義務。

物資短缺 一個N95用一星期

「我在澳門出世,2005年粵華中學畢業後,就來到美國。」土生土長的澳門人陳華正,2005年中學畢業後,遠赴美國修讀大學,2009年修畢營養學及法文雙學位後,再加讀一個護理學位。現時,他在美國公立醫院擔任加護病房護士一職。

陳華正將新冠經歷描述為職業生涯中最困難的時間。3月下旬,紐約疫情爆發,感染人數急速上升,陳華正工作的醫院共有四個加護病房,而他所屬的科室負責接收感染新冠肺炎的重症患者。「最初兩周好似打仗,大家都人心惶惶,害怕感染。」他所在的科室本就人手不足,加上同事請病假,導致值班的人員苦不堪言。「平時一個護士負責兩個呼吸機病人已經好忙碌,新冠肺炎來襲時,更是一個護士負責三個呼吸機病人!病患還是重症,就很害怕受感染。」

不僅人力資源短缺,防護物資更是嚴重不足,陳華正憶述3月下旬至4月上旬期間,一個N95口罩需要配戴一周。一般N95口罩在累計使用八小時後需要更換,重複使用影響保護性。「試過有一次,取下口罩時橡皮筋斷掉了,當時我是用訂書機把橡皮筋固定回去。當時就想美國紐約市,一個大城市,點解會搞到咁embarrassing?」

使用一周的N95口罩。

挽救因病厭世的患者

陳華正遇到的每一個治療案例,患者當時的情況,聽起來都令人心驚膽顫。每一個與病毒抗爭的患者,都經歷難以想象的痛苦,陳華正憶述照顧過的患者只要清醒就咳嗽、高燒不斷,難以說話。「曾經有一個伯伯對我說,『我不想做人了』」因感染新冠病毒住進隔離病房的患者,為了避免感染而謝絕探病。陳華正記得4月上旬的某個早上,狀況稍微好轉的老伯伯,因心情不佳,萌發輕生念頭,徒手將導尿管拔走,出血不已。「我是負責這位伯伯的護士,就致電給他太太勸導他,當時看見伯伯講電話的過程都在哭。但最後因為這通電話,伯伯心情轉好。因為在醫院家人無法探病,他們(患者)見到的只有我們這些醫護人員。」

早期還有兩名孕婦患者,二人分別懷孕27周及32周,「我們每天都好擔心,監測患者之餘還要監測胎兒的心跳。」陳華正對兩位孕婦患者印象深刻,他憶述前者肺功能欠佳,在27周時剖腹產,是早產兒,但患者狀況好轉,已轉去其他醫院。後者卻不幸,生產時出現併發症,母體全身痙攣,情況危殆,轉去高級精神科治療。「嬰兒沒事,但媽媽已經出現併發症,最壞可能是導致腦死亡,她們轉走了科室,我就無繼續跟進了。」生命無常,對於這種種不幸情況,他歎氣道:「不能怎麼樣,我們見慣了。」

美國國防部出動人員到紐約協助醫護人員為非新型肺患者進行分流,以減輕需要對抗新型肺炎的前線醫護的負擔。(圖片來源:US Navy/Barry Riley)

盡使命 留在紐約最前線

「我原本有計劃返澳門,但如果問我有無想過返澳門避難,就無嘅。」本來5月底是陳華正父親的70大壽,原定計劃陳華正將在5月返澳參加賀壽,但因疫情關係,陳華正打消回澳念頭,決定留在紐約。他說:「這裡需要我,做得這行就要接受,尤其這個時候。」

「老土點講有一份使命感。」陳華正坦言最初並非立志要成為護士,選擇當護士只是職業路途上的一段摸索,但透過學習及接觸,逐漸體會護士的工作及使命。

他每日開車上班,有時會刻意開往時代廣場。他描述往日的時代廣場,滿佈奢侈品牌廣告,而今大屏幕上顯示的卻是「謝謝全體前線工作人員」的字眼。每晚七點,整個紐約市掌聲雷動。每家每戶、每個角落,不論膚色種族,成人還是小孩,都在這一刻把掌聲送給紐約的每一位前線工作人員。陳華正表示此刻的掌聲,是對奔走在前線抗疫人員的一絲慰藉及鼓舞。

他回首過去,笑言:「現在回看,真的覺得當初選擇護士這條路是對的。撞上疫情,有更深一層體會就是:這個世界是需要我的。」

紐約街頭滿是為前線人員打氣的海報及屏幕。

所有回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