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舊是可以的,留戀就不必了

最近在一些有關澳門的懷舊網站上,看到不少大三巴牌坊、大三巴街、大關斜巷、關前後街等地的老照片,最新的一張竟然是一位老同學做便衣警察的爸爸,正在喬裝路人站在屋簷下面,應該是在監視嫌犯的照片,神情有點嚴肅,像極了粵語片大明星曹達華扮演探長的樣子,明顯地是一張無意中被路過遊客拍攝入鏡的「工作照」,真的是搞笑得很。

另一張是1960或1970年代的澳門大三巴戀愛巷的彩色照片。

照片中的彩色仍然非常鮮艷,天很藍,雲很白,沒有任何灰濛濛的霧霾,聖保祿學院(Collgio Sao Paulo)聖母大教堂(Mater Dei)殘存的前壁(Facade)很雄偉;巷子兩邊的房子都很矮,外牆都是黃黃的、破破的,窗戶上還掛晾著有待曬乾的衣物;巷子裡面,一條黃狗大咧咧地躺在水泥路上睡覺,一群天真無邪的小孩子自由自在地在路上玩耍,還有一個以前讓我們這些在附近學校上課,但卻不時逃學到戀愛巷這裡的一個「私竇」(麻雀檔)打牌的青少年,提供飲飲食食的路邊咖啡檔。

再有一張是大關斜巷的老照片,畫面中間左邊第一和第二個窗口,就是本人母親親戚那邊七叔公陳茂柱的舊居,窗門還是以前記憶中的那個樣子,本人童年曾經在那裡渡過不少日子。

一直走下去關前後街,則是以前擺在姨丈黃老真樓下門口的「楊六記牛雜粥」。

「今日有無牛鞭牛春賣呀?」這就是當年不少熟客劈頭第一句詢問楊六的話,很坦白,很直接,也很粗鄙,充滿一般澳門人的市井味道。

這些事物是甚麼時候消失的呢?只是記得去了台灣讀書後不久,老朋友爸爸和七叔公就先後去世了;楊六後來將店面搬到草堆街的橫巷裡繼續經營之後不久,也去世了;姨丈則在一九九七年因癌症不治去世。

與此同時,大三巴、戀愛巷、大關斜巷、關前後街的老房子和老店面,包括「搣籌仔」的滔記、「賣狗肉」的骨度四,拆的拆,搬的搬,便如澳門曾經存在過的不少老舊東西般,一去不返,統統都消失了。

當然,真正的大變應該是在2004年5月發生的,因為美資金沙賭場開幕,跟著便是每天數以萬計的中外遊客,填滿了這些舊城區域,老街坊們便搬的搬,走的走,平常沒事也不太敢返回這裡和遊客「人逼人」。

不過,對於那些已經消失的美好事物,懷舊是可以的,留戀就不必了。

譚SIR話齋
譚志強

法學博士,澳門葡籍華人,澳門史專家。現職新聞評論員/主持人,大學教師。著有《澳門主權問題始末》(1994)及學術論文二十多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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